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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阳堡流人文化渊源、形成及其影响 文/曾浩(铁岭市清河区作协主席)
发表时间:2017-11-23     阅读次数:     字体:【



尚阳堡流人文化渊源、形成及其影响


文/曾浩(铁岭市清河区作协主席)



2014年8月5日:博主参加第三届“辽宁史学论坛”并提交论文(如下博文)

尚阳堡流人文化,是以清初著名流放地尚阳堡为核心,在整合史上辽北地区流人在铁岭、特别是在尚阳堡的文化活动基础上,提炼形成的一种特殊的文化现象。尚阳堡流人文化,是东北流人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以“填补东北流人史、东北流人文化研究部分空白”,成为东北流人文化研究的重要内容。


一、尚阳堡流人文化的渊源


东北流放史在辽北,最早可追溯到1128年,宋朝徽钦二帝被掳徙北途中“将徽钦二帝及诸王、驸马、内侍、宫眷,徙至韩州[2]”[3],辗转咸州的一年零八个月的囚禁生活。传世诗词、书法、绘画作品,在铁岭弥足珍贵,影响深远。

明代,以“械发”、“谪戍”、“充军”、“安置”、“迁徙”、“为民”、“驿夫”、“邮卒”等刑罚为主的铁岭流人大都集中在铁岭卫、三万卫,其中尤以翰林院大学士陈循流放铁岭卫为突出代表。陈循流放铁岭,日以吟咏为事,对铁岭文化产生深远影响。

满族新贵统一女真,问鼎中原,定都北京,地处“龙兴之地”的明代靖安堡,改称尚阳堡,成为清代东北重要的流放地,无论单独刑事个案,还是“文字狱案”、“科场案”、“逃人法案”、“哭庙案”、“抗粮案”等重大案件,包括达官显贵、文人墨客、“知识分子”等,主要集中在“周长三里,南北有二门”[4]弹丸小城尚阳堡。流放案件日见频繁,更具规模。

大批流人谪居尚阳堡,这里不但成了早期流放辽阳、沈阳、抚顺、铁岭等地流人与尚阳堡流人频繁往来,广泛接触,聚会集社的中心,后来也于流放宁古塔、卜奎等地的流人交往密切。流人们在自然环境、生活条件极差情况下,吟诗作画、设塾讲学、创办诗社,搜集典籍、著书立说、撰修志史,治印撰铭,题诗唱和、互赠书画,为荒塞地区积淀出丰厚的文化。其中突出的代表人物有:流放沈阳的岭南诗僧函可、湖广道御史郝浴,流放尚阳堡的礼部侍郎左懋泰、礼科给事中季开生、孙旸、吏部右侍郎董国祥,还有罗继谟、邢仲枢、孙梗、左暐生等人。


二、铁岭(尚阳堡)流人的文化活动


金代,韩州(今昌图八面城)属咸平路州治所,地处辽、吉、内蒙三省交界处的辽河平原北部、东辽河下游东岸。

天会六年(1128)徽钦二帝一路北掳,十月徙居韩州,天会八年(1130)徙居咸州(今开原老城),得金廷拨给土地15顷,度过了一年零八个月的自耕自给生活,基本生活得到满足。虽然绝断了与外界的联系,身边仍有随从、嫔妃伺候,本善诗词、书法的徽钦二帝有了创作的时间。宋人邵桂子作《雪舟脞语》记载徽宗在韩州赋诗:“国破山河在,人非殿宇空。中兴何日是,搔首赋车攻。国破山河在,宫廷荆棘春。衣冠今左衽,忍做北朝臣。”陷入郁闷、痛苦和绝望之中的皇帝,预感到了没有再回家乡的可能,把这样的伤感题写囚室墙壁上:“彻夜西风憾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天南无雁飞。”钦宗填《西江月》:“历代恢文偃武,四方晏粲无虞。奸臣招致北匈奴,边境年年侵诲。一旦金汤失守,万邦不救銮舆。我今父子在穹庐,壮士忠臣何处?”塞北生活的亲身体验,流放经历的亲身感受,特别是国破家亡的现实和人生大起大落的遭遇,使二帝的诗词一改福威自恣、香软绮丽的风格,从皇帝到阶下囚,诗词中充满了哀伤与悔恨,在思想性、艺术性上,都达到另一种全新的境界。

徽宗“瘦金体”书法亘古未有,清人张端义著《贵耳集》记载:“道君北狩,在五国城,或在韩州,凡有小小凶吉丧祭节序,北虏必有赐贲,一赐必要一谢表。北虏集成一帙,刊在榷场博易,四五十年,士大夫皆有之。”[5]说的是徽宗帝在五国城或韩州期间,用独创的“瘦金体”书法书写的谢罪表,常被人拿到贸易场上去卖,甚至不惜集册翻印用于交易,而且价格不菲。作为金时流放东北的临时戍所韩州、咸州,徽、钦二帝在短暂停留和文化活动及其得以传世的诗词、书法、绘画作品,愈加显得弥足珍贵。

明代,陈循,泰和(今江西今县)人。二十九岁时乡试第一、次年进士第一,入朝,官至户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与状元马愉、曹鼐共同掌管内阁事物,有“状元郎三大臣”赞誉。景泰八年(1457)正月,大学士王文、兵部尚书于谦等人受诬“迎立外藩”,被以“谋逆”罪处死,年逾七旬的陈循受到牵连“知情与谋”,刑杖一百后,发铁岭卫充军。

陈循在铁岭执教授徒,吟咏铁岭名胜古迹,著《东行集句》千首,其中尤以《咏铁岭八景》[附件1]最为著名,传颂至今。作品如诗如画,意境深远,极具艺术性、思想性和历史性。天顺五年(1462)十二月,英宗下旨,将陈循“放回原籍,为民闲住”。临别铁岭前,陈循受圆通寺住持圆全拜请,为重修圆通寺题写庙碑撰《银州重修圆通寺记》[附件2]。寺记不足千字,蕴含着大量历史文化信息,强调尊礼敬佛足可化愚,但不必深究。陈循又为开原崇寿寺塔撰《重修崇寿寺记》[附件3]。塔记四字一句,双句一组,对仗工整;引典叙事,韵律和谐,声调铿锵;艺术效果十分强烈。《咏铁岭八景》、《银州重修圆通寺记》、《重修崇寿寺塔记》,是研究铁岭历史的珍贵资料,是陈循留给铁岭人民的宝贵文化遗产。

明代,重要的铁岭流人还有“以羊皮为书”,著《革书》的刑科给事中刘济[6];参撰《辽东志》的大理寺左少卿徐文华[7];著《东戍见闻录》、《石塘曾公生祠庙》的御史卢琼[8];著《义乐集》的刑科给事中张逵[9];作铁岭《前屯八景》诗的刑部主事叶应骢[10];以培养郡庠生“相继登进士第”而声名远播的翰林院编修辛浩;“日以课子为业”的四川道御史黄正色;著《东戍录》《东洲稿》《中庸衍义》的刑部主事夏良胜[11]等人,以及“大礼议”案、“李福达狱”案中一批有学识、有才华之人,在铁岭著书论说,吟诗作赋,留下大量墨迹,在促进铁岭文明进步、文化发展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尚阳堡成为流放地,始于后金,兴于清初,盛于顺治、康熙两朝,康熙朝开辟宁古塔、卜奎两处流放地,流放尚阳堡才渐缓、直至终结。在大约半个世纪的时间里,“文字狱案”、“科场案”、“逃人法案”、“哭庙案”、“抗粮案”等重大案件被流放的“知识分子”,尚阳堡是主要流放地。

岭南诗僧函可是清初“文字狱案”第一个被流放沈阳的高僧。他谪居沈阳,游历辽海七座古刹庙宇,讲佛说法,往返在沈阳、尚阳堡之间,创作的“问答诗”[附件4]、“入社诗”[附件5]“堡中诗”等,收录在遗著《千山诗集》中,在东北流人文化中,在辽海诗坛上影响深远。

入社诗,是指函可创办“冰天诗社”,诗招僧、道、士、谪臣等十名社友创作的诗。顺治七年(1650年12月19日)十一月二十七日,尚阳堡流人左懋泰五十五岁生日,函可诗邀不二先生、雪蛆、青草、子规、狂封、冰鬼、丁仙、石人、沙子、镇君等僧、道、士、谪臣等十人,十人以诗应答入社,与“堡中寄和及后至者”共33人,聚集左懋泰住处为他祝寿,届时成立东北第一个民间文化团体“冰天诗社”。首次聚会,得诗三十二首。五日后,函可生日,“诸公和者亦如前数”[12]前往祝贺,即为史上著名的冰天诗社“第二会”。两次聚会所得全部诗词,均收集在函可著《千山诗集》中。这些诗词,具有很高的思想性和艺术性,是挖掘铁岭历史、研究铁岭历史文化的宝贵资料和重要文献。

问答诗,是指函可游历尚阳堡看望旧友,面对村野石像所作的自问自答诗四首。尚阳堡村西十里有一村,因村口有两尊石像而得名石人沟。冰天诗社成立前夕,函可来这里看望迁徙来隐居的“白莲社”旧友时,面对村口石像,感慨万千,即赋两问两答诗四首。成立冰天诗社,函可以“石人”相称,诗邀旧友入社,为《千山诗集》收录该诗作注释时,又以“尚阳堡十里人”为旧友注籍。函可诗招社友,为避“私结社团”惹来杀身之祸,使用的都不是社友真名。然而,流人们汇聚在冰天诗社的旗帜下,以文章节义相慕重皆成至交,流放地成为每一个人精神寄托和宣泄真情实感的地方,以儒家文化为内涵的人文精神,使地域文化风气蔚为大观。

堡中诗,是指函可作于尚阳堡、或作与尚阳堡有关的诗。这些诗或为牵挂、看望旧友,或为游历山水、体验风俗时所作。函可创作“堡中诗”十余首,《千山诗集》记载,函可得知左懋泰流放尚阳堡,他无限牵挂:“遥知兄及弟, 只有泪如珠。”[13]左懋泰来访将归,函可为其送行,两人双手久久不愿松开:“把持不忍去,直到日西沉。”[14]函可非常关心左暐生、左昕生兄弟在尚阳堡的生活:“弟兄何处采山薇,白雪空多岂疗饥。”[15]函可在尚阳堡亲身体验寒冷的生活环境:“执斧归来泪未干,北山山下风雪寒。”[16]“河流亦厌寒冰苦,不向东头尽向西。”[17]“石丈岩岩孰可俦,苍天终古自悠悠。”[18]函可游历寺庙心生感慨:“凄凄木佛凭无语,只恐寒多我欲烧。”[19]“梦破荒天苦乐齐,情存净污便成迷。”[20]函可亲见尚阳堡生产生活的艰难:“可怜生计归黄叶,无奈飘零不值钱。”[21]“半生勋业醉醒间,到此方知稼穑艰。”[22]“故乡自有鲈鱼脍,只恨秋风意已迟。”[23]等等。另外还有函可对命运相同人等的感叹,如《闻钱君至尚阳堡死》《戴孝臣从堡中来访四首》《得苏筑堡中信却寄》《再得苏筑堡中信》《和戴子堡中八咏》等,因为这些诗作,明示“堡中”所作或与“堡中”人与事有关,故命其名。

左懋泰,山东莱阳人,明崇祯进士,官至吏部侍郎,其堂弟左懋第身居要职,忠心报国,拒不降清,有“明末文天祥”美誉。顺治六年(1649),左懋泰因“……未曾降清,且显然有对抗之嫌,”[24]“为仇家所讦,”[25]“举家百口”[26]流放尚阳堡。在尚阳堡,左懋泰砺砥志节,勤于著述,获赞“节旌既落心愈壮,诗卷犹存道未穷。”享有很高的威信,函可称他“塞外高松”、东海“大老”,冰鬼赞他诗文为“世所宗”的天下文章之“大家”。

顺治七年(1650)十一月二十七日,左懋泰生日寿宴上,“冰天诗社”成立,得祝寿颂诗32首,左懋泰作《答诸公见赠》:“神农虞夏忽芜荒,五十五年事杳茫。绛县春秋羞甲子,楚歌宋玉谱宫商。腐儒不死蠹空在,窜客添龄罪愈彰。松柏好存冬日色,任随沤沫注沧桑。”[27]五天之后,函可生日,左懋泰召集社友又聚,“诸公和者亦如前数”[28]率先作颂,众人应和。这便是史上著名的“冰天诗社”“第二会”。

顺治十一年(1654),左懋泰遇赦为民,迁铁岭定居。沈阳流人郝浴迁居铁岭,筑“致知格物之堂”授徒解惑。左懋泰送儿子左暐生、左昕生从师郝浴,入堂学习。左暐生、左昕生在与文化流人频繁交流中成长很快,诗作颇富、文名甚重,康熙十六年,受尚阳堡流人董国祥举荐,参加《铁岭县志》编修,左氏兄弟收集铁岭周边名胜古迹,创作大量诗文,或收录《铁岭县志》、《千山诗集》,或存银冈书院,传世至今。

顺治十三年(1656),左懋泰在尚阳堡、铁岭度过七年流放生活后因病去世。尚阳堡流人丁澎作《左莱阳著书宅》记录左懋泰在戍所的活动:“生平苦忆左莱州,谪去龙沙万里流。按曲能传中散调,遗书应耻茂陵求。黄榆夜雪长驱犊,紫塞春风几换袭。潦倒暮年夸健笔,至今辞赋满沧州。”尚阳堡流人李呈祥在《与湄村贻上两公商刻徂东集金塔铃》诗序中,记录了携带左懋泰遗著《徂东集》、《金塔铃》手稿入关,找找人刊刻而“终未刊行问世。”的经过。《徂东集》、《金塔铃》没能刊行问世,是铁岭(尚阳堡)流人文化研究的一大损失,我们今天只能通过研读函可《过北里读<徂东集>》[附件6]《读左公<徂东集>》[附件7]、季开生《同苗炼师读左大来先生<徂东集>》[附件8]等诗文得到一些欣慰和满足。原文篇幅较长,摘录一二句,以飨读者。函可《过北里读<徂东集>》:“出门仰天天欲沉。只杖栖栖过北里。北里先生拥毳吟,诗成煮雪讶予至。未曾展读泪先倾,拭泪同歌悲风起。”《读左公<徂东集>》:“屈平既放天何问,杜甫无家别有诗。方信当年身不死,千秋斯道已如丝。”季开生《同苗炼师读左大来先生<徂东集>》:“虞卿去国竟长休,平子愁多赋特留。边雪从教埋杖履,岱云犹自望林楸。争飞烈马凌诗冢,独挽狂澜绕帝州。只恐遗编难再读,元都已白少年头。”

以函可、左懋泰为核心的“冰天诗社”,在开启铁岭文明进步中发挥了巨大作用,在后来逐渐形成的东北流人文化中占有重要地位,研读那些开垦文化沃土、感叹人生经历、记录塞外风俗、赞美自然山水的诗文,在为那种以儒家文化为内涵的人文精神默默祈祷的同时,自然地遥望苍茫云海,在至诚的心灵上,默默地竖起祭奠“冰天诗社”的幡旗。

季开生,江苏泰兴人,顺治六年(1649)进士,官至礼科给事中。顺治十二年(1655)秋,为阻止朝廷赴江南点选秀女,上书皇帝“收回成命”,恼怒了皇帝,“肆诬沽直”获罪,被流放尚阳堡。季开生虽远徙穷边,却“直声震天下”,在“顽山入屋霜连枕,断壑当门月上衣”的环境中,过着“狼虎乍啼儿女哭,夜添松火敌寒威”的生活。在戍所季开生广与流人文士、土著居民交往,创作描写当地风情的诗集《出关草》,其中尤以组诗《尚阳堡纪事口号(九首)》[附件9]颇具影响。今录九首中第三、第七首:“九日登高怯望乡,惟逢篱菊一枝黄。岩风易结杯中雪,炕火难融被上霜。烧遍野蓬封兔穴,春留池芡补鱼粮。临翁索画归来晚,还把残留对夕阳。”“题诗爱坐老僧家,不倚天河望汉搓。白雪半消青海雾,紫云全借赤城霞。界口石人横曼草,祠门铜雀影疏花。深山麋鹿客谐隐,何必东陵好种瓜。”

《尚阳堡纪事口号(九首)》,真实地再现了季开生在尚阳堡的流放生活,它把作者既忠于朝廷又怨责皇帝的心态表达得淋漓尽致。同时,作者感叹自己枉有一身傲骨才华,无畏仗义执言,冒死主持公道的精神。

季开生与函可同为岭南白莲社旧交,过从甚密,函可流放沈阳时,两人曾有“寄语雁行休怅望,金鸡早晚下龙城”[29]之约,想到将要在异乡相见心情格外高兴:“远公久老住山心,拄杖穿峰散粤吟。过雨龙蛇翻绝塞,惊秋蟋蟀乱虚砧。可怜旧梦依莲社,谁寄新诗与竹林。真欲藏身冰雪底,空潭独夜听鸣琴。”函可在赞颂季开生敢于为民请命“不是子臣泪,全然父母心”精神的同时,感叹“兵火十年人一见,家乡万里梦同回”的塞外相见。季开生得知尚阳堡流人李裀、左懋泰去世的消息,感叹自己与他们相同的命运“入掖同怀新白简,出关分裹旧青毡”[30],“荒台啼呜围松柏,废苑寒云锁薜萝”[31]。顺治十六年(1659),季开生在尚阳堡渡过三年多流放生活故去,年仅33岁。当皇帝发现对季开生处理不公,堵塞了治理朝纲的言路,向吏部发出《罪己诏》,要还其公正时,季开生已故,只能以批准遗骨“由二子扶回故里,复官归葬”,“荫一子入监读书。”[32]来弥补自己的过失。

郝浴,清直隶定州(今河北定县)人。顺治六年(1649)参加乡试,高中进士,次年授刑部主事,顺治八年官至湖广道御史,巡按四川。因上疏皇帝吴三桂部下“残暴无纪”,“淫杀不法,与吴三桂结怨。阆中乡试,保宁被困,考场受扰,在郝浴数次敦促下,吴三桂不得已出兵解危,保宁才得以脱险。战后,郝浴上疏《保宁奏捷疏》,弹劾吴三桂拥兵观望,吴三桂诬告郝浴“饰词冒功”,皇帝权衡利弊得失之后,下旨严审郝浴,无罪治其罪,有罪不治其死。顺治十年(1653)十月,以“欺罔”之罪,定郝浴降一级归故里,第二年“命免死,流徙盛京。”顺治十四年(1657)四月,郝浴遇赦迁居铁岭,建“致知格物之堂”,开始读书讲学,教导学生感知、认识、分析、推究事物,知其善恶,正己正人,以求贤达明理,弘儒学于堂上,传文明于四方,使其知善知恶,为善去恶,齐家、治国、平天下。“致知格物之堂”成为办学育人,传授知识,提高自身修养和道德水准的场所。

郝浴与函可交谊很深,函可去世,郝浴亲撰《奉天辽阳千山剩人可禅师塔碑铭》追忆他对铁岭、尚阳堡等地文化上的贡献。郝浴在铁岭,取雪后景色作《银州大雪图》,题《银州雪赋》:“雪之德,天下之至光明也,雪之功,天下之至神化也。”再题《雪后又赋》:“银州之雪,索八腊苏百谷,洗瘴驱瘟,为社稷福将。”借景言志,展现自己所向往的理想环境和身居逆境,无畏残酷现实的坚强意志。《银州大雪图》填补了清前史、美术史中关东雪景作品的空白。图所反映的情与景、诗赋书跋钤记特点、承载的历史信息、画卷人、题识人、传承人之间的故事,越来越引起学术界的密切关注,极具历史价值、文物价值和艺术价值。

康熙十年(1671),皇帝东巡驻跸铁岭,郝浴跪呈《恭请招对疏》,陈述自己在沈阳、铁岭的二十多年流放生活中和“两觐天颜,心迹得白”的感激之情。康熙十二年(1673)平定“三藩之乱”,郝浴得荐,终于结束了铁岭的十八年流放生活复职还朝。临别时,将“致知格物之堂”更名“银冈书院”,留给铁岭,后来曾被银冈书院学生更名“郝公祠”。三百多年来,作为“郝公祠”,来这里的祭祀者络绎不绝,香火不断;作为银冈书院,这里是人们缅怀郝浴在铁岭从事文化活动的的场所。

银冈书院现存郝浴古体七言诗《银冈行》[附件10]一首,较为详细地记录了作者流放盛京、迁徙铁岭的流放生活,抒发了作者对半生宦海沉浮的真实心情和对人生的无限感慨,表达了作者没有沉浸在哀怨、愤懑之中,而是以豁达的心态、不以世事萦怀的精神和感君谢恩的内心世界。《银冈行》是一位朝廷重臣,对自己落差悬殊人生经历的回忆和总结,极具思想性。

董国祥,直隶安平人,明崇祯十三(1640)年进士,入清后官至刑部、吏部右侍郎。顺治十七年(1660)初,董国祥因将上司卢慎言收受贿赂、贪脏的财物藏匿家中,并在暗中帮助打点逃脱罪责获罪,于五月流放尚阳堡。在尚阳堡,董国祥寄情山水,游历边塞名胜古迹,考察民风民俗,纪录史事。以自己的人品才华,获得很好的人缘。他借道家用语,引道家典故,揽道家名胜,以“含元守精”顽强乐观的生活态度,与他人互勉。《赠苗焦冥炼师》:“自是含元佳气多,洞天哓有白云窝。但看落笔经风雨,若傍观棋烂斧柯。子午昆仑顷已遍,苍梧北海几回过。右军偶作黄庭草,未信山阴听笼鹅。”董国祥向学生传授“致知格物之堂”的内涵:“俗称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致者,推而极之以求无弊也;知者,心之灵也。”郝浴还朝,委托董国祥主持“银冈书院”校务,他教导学生“诸士习业于此,毋自鄙落,当思所以为忠臣、为孝子、为悌弟、良友。修齐诚正之事,皆务实践而体之,即治国平天下,无其事而有其具,庶无负先生之所以名堂之记哉!”他寄希望每一名学生成为品学兼优的栋梁之材。

康熙十一年(1672)全国普修志书,康熙十六年(1677年)董国祥成为铁岭知县贾弘文编撰《铁岭县志》的骨干,他举荐尚阳堡流人罗继谟、邢为枢、孙梗和左懋泰之子左暐生、左昕生兄弟辅助。历时五年,他们游龙首山,登万花楼,探山仙洞,观辽河入海,咏慈清寺,访百姓僧侣,收录诗文,整理典籍,考证地名,收集民风民俗资料,完成东北第一部县志《铁岭县志》的编修工作。这是一部完全由文化流人独立完成的清代以来第一本地方县志。知县贾弘文说“纂辑率出董子,搜集、校正诸绅士咸与有力,”“所以终成其事”。其中“董子”即为董国祥,“诸绅士”即为孙楩、罗继谟、邢为枢和左暐生、左昕生兄弟俩。孙梗,赵州府宁晋县人,顺治十四年(1657)举人,官至翰林院撰文中书舍人,因科场案流放尚阳堡。左暐生、左晰升兄弟俩随父左懋泰流放尚阳堡,一起参加“冰天诗社”,分别为“大顽”和“二愚”,共同帮助郝浴建“致知格物之堂”,并在此就读。邢为枢,河南开封人,康熙十六年前流放铁岭。罗继谟,河南杞县人,官至刑部员外。康熙二年(1663)为顺天乡试同考官,因科场案流放铁岭。

《铁岭县志》,详细地记载了康熙十年(1617)九月,皇帝东巡祭祖过铁岭,驻跸农家用膳和登龙首山即兴赋诗的史实:“康熙十年,皇帝东巡归时驾旋过铁岭,入北门,出南门,至龙首山脚下,恰逢大雨倾盆。山脚下马文通家正在盖新房,为避雨,皇上驻跸其中用膳,后赏银十两。”雨过天晴,云开日出,康熙登临龙首山南端,眺望枫林尽染,霜叶如花秋色,触景生情,吟诗一首:“雨余塞草自绿,日出山花更红。辙迹神州近远,骥鸣广陌西东。”龙首山因此曾得名驻跸山。《铁岭县志》开创东北编修县志的先河,虽然修志时间短促,但是收录内容及其广泛,史实资料弥足珍贵,编制质量极高,因志中蕴含着编者流人身份特点,县志极富感情色彩。因其详细地注解释义、地名由来考证和典籍轶事,又极富史料研究价值,是研究清初铁岭政治、经济、文化状况的难得史料,是董国祥等流人们留给铁岭人民宝贵而丰厚的文化遗产。

孙旸,顺治十五年(1658),顺天北闱乡试举人。顺天北闱乡试科场案发,孙旸等举人、考官25人及家属200多人,被流放尚阳堡。途经盛京,举人孙旸被倾心汉文化的皇太极第六子镇国公高塞留在府中数日,二人昼时对饮,夜际联吟,高塞喜爱梅花,将宅邸命名“花萼居”,与孙旸借梅花励志互勉,一起度过了一个又一个令人怀念的日子。诗人劳至辨以诗见证了他们的友谊:“闻说辽东住,名藩礼数优。谈经燃蜡炬,命酒脱貂裘。试马黄沙暖,呼鹰紫塞秋。归来人皓首,廿时别黄州。”高塞去世,孙旸“痛而哀、义而哀、感而哀、怨而哀、耳目闻见而哀、口叹而哀、鼻酸而哀”,作“七哀诗”《怀旧集·镇国公灵庵》:“诗如摩诘画云林,十载边庭结纳深。每到花时思设醴,常从月夜想从吟。平生知己原无偶,草野酬恩但有心。华萼楼空猿鹤散,千秋谁识广陵琴。”

孙旸在尚阳堡,面对山明水敛,泛舟点点的田园景色,作《沈西草·小桃红(二首)》:“赤栏杆外锦丛丛,花似棠梨别样红。为怕三春多雨雪,柔枝不肯嫁东风。”“ 晓日轻红露未收,繁枝婀娜拂朱楼。辽东少妇新妆罢,口唱春歌插满头。”作者在诗中借阳光映照娇艳桃花与村姑穿梭桃林之中美姿的交相辉映景色,抒发内心对新生活的感受和美好感情的憧憬。孙旸与流人文士广有交游,暇余访古,咏叹历史,凭吊遗迹,追怀古人,登临龙首山,眺望银州古城,有《沈西草·登银州山寺》:“荒城冰火后,野寺亦凋残。红树攒萝径,清泉响石滩。雪消千障出,云霄一峰寒。自古伤心地,那堪独一栏。”回到尚阳堡,又见“山色迎人好,湖光入眼新”,“念年成底事,悔不早投纶。”身处窘境的孙旸,完全是另种心情,他把这种心怀归隐田园的祈盼,向流人陈掖臣倾诉,有《入关草·答陈其年》:“银州经岁半冰霜,春尽沙场草不芳。莫说黄龙花似锦,异乡风物总凄凉。”

不久,南闱乡试科场案又发,孙旸得知诗人、画家、书法家方亨咸受诛连流放宁古塔,便在尚阳堡途中设路宴饯行。方亨咸以梅花山水图赠孙旸,孙旸以诗题画赠友人:“梅花千树抱江村,山拥虚堂水到门。落叶有声人不见,满溪烟月欲黄昏。”诗画相映,道出彼此真诚的友谊和相通的心境。交谈中得知好友吴苾如在流放宁古塔途中逝世,无限悲痛,作《沈西草·哭吴苾如》:“辽城四月雪纷纷,华表山头哭送君。空有文章追庾鲍,漫因出处误机云。一身葬得中原地,异日谁铭逐客坟。白马故人今尚在,聊将絮酒酹斜曛。”好友吴兆骞流放宁古塔,孙旸守候在路旁与他相见,赋诗抒发生离死别之情,作《沈西草·送吴汉槎之宁古》:“昨日会葬黑头山,又听骊歌动戍楼。塞外不堪还出塞,愁中无乃更生愁。单车问度松花远,毳帐临风木叶秋。歧路送君无可赠,存亡双泪一时流。”

孙旸在尚阳堡度过20多年流放生活,康熙二十年(1681),在友人帮助下,援修城例,“捐金赎之”,入关回乡,临别题诗于壁上:“鸾驭重闻幸旧京,临行犹问小臣名。自惭任务非东观,微末何缘系圣情。”[33]感谢皇帝赏识之情;回到家乡,追忆二十余年“城内草深饥虎啸,百花如锦亦消魂。”[34]的戍所生活和“我已还家十余载,梦中时听塔檐铃。”[35]那段与高塞相处的日子;回乡十年,孙旸整理完成诗集《蔗庵集》,该诗集由《沈西草》、《入关草》、《纪游草》、《归来草》、《怀旧集》五个专辑组成,其中《沈西草》即为尚阳堡二十余年流放生活时所作。

张恂,陕西泾阳人。崇祯十六年(1643)进士,入清后官至江南推官,是清代著名诗人、山水画家,因顺天北闱乡试科场案流放尚阳堡。张恂的诗,以反映边塞风光,极俱盛唐边塞诗气概著称。代表作品有《塞上(二首)》:“苍茫亭障草连空,乱水荒原入望同。沙碛日昏鸠鹁雨,石田云暗马牛风。那看玉帐悬天际,尚有金墉在眼中。一自霜花凉冷后,雕飞无计避强弓。”“雄关一线别乾坤,誓旅空经虎豹屯。鸭绿江边寒月小,黄龙府外晚云昏。传闻父老知多垒,想见群儿戏棘门。蜃气楼台何处是,年年青海暗消魂。”诗说边塞土地瘠薄,多石难耕,清初八旗将士经常出猎,霜冷之后尤为频繁。

张恂在尚阳堡,或登高远眺或俯视凝眸,面对昔日文化古城、军事重镇开原,被摧毁成断壁残垣、无人踪迹。作《开原怀古》:“谁留败堞倚斜曛,虎啸荒林暮急闻。水绕犹悬辽左月,烟横尚落海西云。残砖断瓦沉传箭,古垒连冈象伏军。为忆名城全盛日,年年耕牧望中分。”这些作品,诗情画意,水乳交融,悲壮苍凉,是清代流人边塞诗中的上乘之作。

研读张恂作品时,读到《山神庙》诗:“空山野庙蓬蒿里,自昔边民报赛同。里社数椽纷父老,春光终日走儿童。鸣锣伐鼓迎神曲,酾酒掺豚太古风。所祝牛羊无虎患,非关黍稷愿年丰。”记起2007年,在尚阳堡周边乡下发现一口外直径670厘米,内直径620厘米,壁厚50厘米,高800厘米的铁钟。据钟铭记载:北沟庄西南隅旧有一座山神庙,庙中铁钟毁坏已甚,35户杨姓村民布散金钱重铸,以启神之听,聚众心咸诚。张恂的《山神庙》诗,是不是说的此山神庙无考,但是诗中和钟铭所记录尚阳堡及周边忙完农事后的酬神祭祀活动,以及山里人盼望消除虎患的心情十分相近。

顺治十八年(1661)十二月中旬,张恂好友方供乾自宁古塔获赦南归,张恂至尚阳堡迤西北约30里的威远堡,将准备好的《南山种花图》赠与方供乾,方供乾有感而赋:“马驰三夜冰间路,怀出群峰画里诗。交到穷荒追古穆,笔经患难益神奇。”抒发内心的深厚情谊,互勉逆境中不懈努力。张恂认援工例赎还后,整理成诗、画专辑,有《西松馆集》《樵山堂诗》《绣佛斋诗余》《雪鸿草诗》等传世。

张天植,浙江秀水人。顺致六年(1649)探花,官至兵部右侍郎。顺天丁酉科场案发,被诬通关节行为,流放尚阳堡。张天植在尚阳堡,“绝口不谈朝政,淡泊如寒儒,尝于圃中率家童种蔬。”与诸豫、陆庆曾、孙梗、郝浴等人聚在一起,或把酒临风,吟诗作赋,或结伴游历山川秀水,抒发自己内心的感叹。张天植作《望医巫闾山》:“驱马遥看古岳前,疏林黯黯下寒烟。日衔双塔倾西向,云拥群峰拱北悬。地发玉膏开汉土,天垂赤简纪尧年。名山阅尽兴亡事,铁马金戈落照边。”丁澎作《岭上行春偕张遽林陆绣闻郝学海诸君》:“深柳亭边住客骖,最怜春色似江南。轻烟不散松醪熟,细语出生蕨味甘。地胜兰亭追忆少,山多灵药问苏丹。此中非复人间世,莫遣飞花逐钓潭。”此间“张遽林”即为张天植;张恂作《张司马遽林诸太史震坤陆子玄孙鹿樵同集饮郝复阳侍御斋中》:“娟娟岭月逐春来,槛外微寒照客杯。老恨流离同做赋,愁消觞咏倦登台。人情未厌金张好,世事原轻屈宋才。赖有香醪开口笑,尊中白发尔休催。”此间“张司马遽林”亦为张天植。丁酉南纬科场案中被流放宁古塔的方孝标,途经尚阳堡,向诸豫询问张天植、郁之章、刘嗣美、郝浴四位“同年进士”的情况,作《寄答诸震坤兼讯张郁刘郝四同年》:“不记与君何地别,春风北寺梦魂间。西来只道常连席,东去哪知更度关。客况九秋增白发,主恩万里赐青山。飞鸿正值怀人喉,未接音书泪已潸。”康熙二年(1663),回归故里的张天植,研治文史,“间遇地方利弊无不极言”[36],74岁年卒,著有《北游草》、《湖上偶吟》。

丁澎,回族词人,仁和(今杭州)人,明崇祯举人,顺治十二年(1655)进士,官至礼部郎中。顺治十五年(1658),充河南乡试主考官时,违例被杖责后流徙尚阳堡。流放尚阳堡之前丁澎以才华横溢,名播江左。清代诗人吴伟业赞其“低回宛转,音调凄清,《琵琶》《长恨》而后,谁能作此声调!”与其弟丁景鸿、丁潆均被称“盐桥三丁”,与陆圻、柴绍炳、毛先舒、孙治、张丹、吴百朋、沈谦、虞黄昊、陈子龙等杭州诗人,结西泠诗社于湖上,人称“西泠十子”。来到尚阳堡,得盛京将军、官吏、旧友和当地百姓爱戴,割茅草野蒿助其架屋安身,丁澎作《初至靖安寄邸中诸旧友》:“万里从戎路,崎岖正此行。雁声孤断磕,虎气撼空城。目尽惭儿女,身危仗圣明。刀杯何日约,回首玉关情。”初到尚阳堡,丁澎卜住东冈,闲暇的时候“乘牛车行游紫塞中,手《周易》一卷,吟咏自若。”[37]生活中他和自己喂养的老牛“牧竖同卧起”,闲暇之际,乘牛车行游周边各地。冬天取芦黍小米和雪嚼食,春天邀上李呈祥、孙旸、张天植、陆鸣时驾牛车春游四处。饮用松膏酿造的酒,陶醉于客怀休畅之中,时而赋诗,时而属文,抒发游子情怀。陈其年评丁澎词《贺新郎·塞上》(附件11)“裂帛一声,红珠迸碎,我读之,便觉耳后生风,鼻端出血。”尤侗评他的词:“激昂凄壮,似曹景宗挽霹雳弓,生饮黄獐血时。”丁澎词咏塞北边地作品,靠意境鲜明感人、语言精炼流畅的。丁澎谪居尚阳堡五年,迁居五次,日贫而诗富,大自然景色,塞上风光,为他提供了丰富的创作源泉,著《扶荔堂诗文集》十二卷,《扶荔堂词》四卷。康熙四年(1665)丁澎遇赦,离开尚阳堡寓居京师,康熙八年南归回乡,“遍游天下名山大川,著述益富。”康熙九年(1670)回朝为礼部祠祭司郎中。康熙二十二年(1683)主持浙江省地方志的编修。


三、铁岭(尚阳堡)流人文化的深远影响


自天聪七年(1633)第一批盗参明军被流放尚阳堡,至康熙二十一年吴三桂叛乱滇军被流放尚阳堡,作为东北主要流地的尚阳堡,经历了近半个世纪的流放史,可圈可点、有名有姓、留有诗集、绘画、碑铭、文序传世留存作品的文化流人近五百人,约占近三分之二,其中最为突出的有以函可、左懋泰为核心的冰天诗社及其《千山诗集》中的“堡中诗”、“入社诗”、“问答诗”等;郝浴创办的银冈书院;董国祥等人完成的《铁岭县志》等。

以流放地命名的铁岭(尚阳堡)流人文化,是明清时期活动在铁岭境内“一个社会群体所特有的文明现象的总和。”它在铁岭“两朝两地”之说,即明清两朝,铁岭、尚阳堡两地的基础上,根据周边地区昌图、铁岭、开原、西丰等地特有的文化现象提出来的。铁岭(尚阳堡)流人文化,是昔日流人们与自然、社会、民族相互作用的各种关系中,创造并传播的精神与物质财富的总和,是满汉等多个民族文化在铁岭地区相互碰撞、相互交流和相互融合的产物。

铁岭(尚阳堡)流人文化,反映的是流人们在谪戍地,面对穷山恶水,令人毛骨悚然的恶劣环境,在心灵上承受逃生无路,赦免无望的巨大压力,身心上饱受凌辱、奴役、歧视、迫害,陷入“集天下之苦”的人生境地,非但没有意志消沉、丧失信心,相反却发奋进取形成的文化现象。它的鲜明特点在于逆境中表现出来的百折不挠、艰苦奋斗的优良作风;达观向上、积极进取的生活态度;达则兼济天下、退则著书立说,为传播科学文化知识贡献余生的君子品格。

铁岭(尚阳堡)流人文化,留给这片土地的精神财富,涉及文化、艺术、教育、经济、科学、书籍、语言、风俗等多个领域,在铁岭地区具有始作丰碑的意义。作品中彰显出来的进步思想、先进文化、崇高精神、高尚品格,在地域文化形成和发展中,产生着强烈的影响和深远的启迪。正是这些文化流人们用屈辱的生命点燃文明的圣火,使蛮荒的土地发生了从愚昧向文明,从落后向进步,从封闭向开化,从游牧向农耕的根本转变。流人与土著民族相互融合,生活劳作,繁衍生息,形成血脉一体的民族大家庭,“虽投诸四裔,犹不弃边远,播撒的文明种子,影响深远”,堪称辽宁文化复兴的源头。

在铁岭(尚阳堡)流人文化形成过程中,来自中原的先进的农业生产技术,推动了游牧、渔猎和采集为主要生存方式向以粗放的农耕技术生存方式转变的进程,促进了农业生产的发展;流人们在塞疆地区进行民间交易、边关贸易活动,促进铁岭地区经济发展和文明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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