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五女山城申遗前后的三件往事勾沉》
王绵厚口述
温科学整理
2019年11月3日的《中国文物报》上，刊发了我的一篇《参与辽宁省内外长城资源调查的历程》。该文是我应建国七十年“我与文物工作”专栏，由我的学生根据我的口述整理的。发表前一周文物报责编电话告诉，希望我配二张照片。我因上个月刚作腰椎手术，所以请温科学代为配二张工作照片。当小温到我家送报纸时，发现一张是2006年在国家文物局第三次文物普查项目组供职期间的湖南湘西长城，另一张是辽宁桓仁五女山城，但时间却写成“2014年高句丽王城、王陵及贵族墓葬申遗”。这一时间与实际时间相差整整十年，却引起了我另一段难忘的回忆。
因为2004年是国家文物局和辽宁、吉林二省申报高句丽王城、王陵和贵族墓葬为世界遣产的关键一年。当年三月底，冰雪尚未消融。当时省文物处长姜铁成同志即电话告之，局里为抓紧申报准备，请我和本溪博物馆副馆长高句丽研究专家梁志龙去趟五女山。次日省博物馆司机李晨即开车至本溪博物馆，与志龙会后直奔桓仁。当天我们即登上五女山，详细考察了所有经发掘展示的遗址和山上的全部说明牌，记录了包括山城内外的大大小小需修改的文字说明和图示。第二天又考察了供申遗的陈列展览等，为两个月后的联合国世界遣产专家考察作准备。
当时我与志龙详细考察五女山城后，回想自20世纪80年代首次登五女山已20余年，还未曾这样全面具细地考察过山城。记得半年前与志龙等共同参与五女山城申遗文本编写时，曾一度借用希腊的“雅典卫城”来形容五女山城。其实，除了二者的时间都开始在公元前（雅典卫城稍早），筑法均以石构为主，其他差异尚多。古希腊卫城更多的是西方城邦的神庙、剧院等建筑，而高句丽古城特别是山城，更为突出的是军事防卫功能，如：女墙、马面一类设施，凸显世居高山深谷之东亚高句丽民族的传统文化底蕴。
两个月后即2004年五一节后，我接到省文物局的电话，在省友谊宾馆接待先到沈阳的联合国世界遗产专家、日本著名考古专家西谷正。当我与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辛占山先生以及当时的省文化厅刘文艳、顾玉才厅长等，第一次见到西谷正先生时的情景，据顾玉才事后回忆，西谷正评价是一见如遇故交。其实，我和占山与西谷正当时都是初识。只是五年前的1999年冬，我应日本东洋文库东北亚研究所邀请去东京讲学，讲学的主要内容是我承担国家文物局边疆考古项目“高句丽古城若干问题的研究”。原拟能在东京见面，但因西谷正先生有事，未能拜访，仅由东亚研究所的田村晃一先生代转问候。三年后，我的《高句丽古城研究》，由文物出版社出版，我特别请田村先生转寄一部，西谷正先生见面时就曾提到了这本书。与西谷正先生见面的当天，在省领导和省文化厅领导参加的晚宴后，为了让西谷正先生进一步了解五女山城的详细情况，专门安排了我、辛占山与西谷正先生的“饭后茶会”。此刻，西谷正先生交谈更兴奋。他谈到早就关注高句丽的研究，但至今没去过五女山，两年前看了我的《高句丽古城研究》，方知近年有重要发现，这次一定好好看看五女山城和集安等地。
当晚，我、辛占山与西谷正先生告别时，已是夜里十点多钟。回家的车上，我和辛所长有一个共同感觉，就是从西谷正的谈兴中感到申遗大有希望。因为作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派来的唯一专家，他的考察报告态度对申遗结果极其重要。不出所料，在当年的第二十八次世界遗产大会上，高句丽文化遗产申遗成功。
当年参与申遗工作的第三件事，是申遗成功后的回访。2004年10月，国庆刚过，时任省文物局长的顾玉才来电话，告之申遗后桓仁五女山城遗址的社会影响强烈，县委、县政府领导希望省文物局派专家讲讲五女山申遗的历史文化价值，普及文化遗产的重要意义，让我再去趟桓仁。两天后，县里来车到沈阳，当天到桓仁已是午后，我在县文物局王俊辉的陪同下，先审查了即将开展的五女山博物馆的陈列内容。第二天上午九点，在县政府大会议室，有包括各乡镇在内的全县几百名局科级以上干部、教师等济济一堂、座无虚席。在近两个多小时的讲课和交流中，我感到当地干部群众对文化遗产的关注空前高涨。这是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我多次到桓仁还从未感受到的。
中午县委、县政府领导陪同共进午餐后，我来不及休息，由王俊辉同志陪同，赶赴早就想考察的望江楼、龙头山和二户来等地。当年农民修新宾至桓仁公路时，这些地方发现了汉代五铢钱、铁器等遗物。当时体察，所谓高句丽的南北二道，其实在汉武帝后己是由玄菟郡通向高句丽两处都城——桓仁和集安的古道。这印证了我多年对高句丽早期南北二道的考证，圆了又一桩考古旧梦。
岁月蹉跎，一幌20余年过去了。回忆刚退休的21世纪之初，我经历的高句丽申遗、三普和长城资源调查这三件事，仿如昨日。这是留给我一个文博老兵的人生永恒记忆。
2019.12.05
（著名考古学家、东北历史地理研究专家、开原市历史学会顾问王绵厚授权【开原历史学会网】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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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原历史学会会长，开原市政协委员，《口述历史》电视系列记录片总导演，开原历史学会网 、开原古城网总编辑 王义（天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