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篇

上大学后第二个星期天，刘树学要洗衣服，胡君要去登龙首山。胡君说刘树学，衣服都没有埋汰，洗什么呀？我们上山去吧！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欧阳修都说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哪有文人雅士不喜欢山水名胜的？

我不是文人雅士……

什么？你，中文系大学生，敢说不是文人雅士？即使不是雅士，是俗人，但还是文人吧？啊？

好好好，说不过你，我洗完衣服咱们再去。

不行！等你洗完衣服，还不得猴年马月？……这么的吧，你先把衣服泡上，等回来再洗，泡得时间越长越好洗。

真拿你没办法！好吧。

刘树学在宿舍盆子里泡上外衣外裤，穿上一套浅米色衣服，梳好分头，照照小镜子，与胡君走出宿舍。迎面碰上董义和李保之，问去干啥。听说上山，便也随着去了。四人连走连说连笑，东拉西扯，不一会儿就到了龙首山下。

龙首山位于铁岭市银州区内，是辽宁省著名的风景名胜旅游区。山势自北向南连绵起伏，最高处为转灯山，海拔156米。南北长约３公里，东西宽约１公里。岗峦相连，峡谷纵横，植被茂盛，花草相间，绿树苍翠，虫鸟时鸣。还有慈清寺、秀峰塔、魁星楼、四望阁、驻跸塔、洗心亭等３０余处古今人文景观点缀其间。山下柴河蜿蜒，楼厦林立，虹桥飞架，车水马龙。真可谓山青水秀，风景如画，游人到此，无不流连忘返。

为什么叫龙首山？听人们说，它还有个美丽的传说：

相传很久以前，铁岭境内有一条大河，名叫麒麟河，河南岸有个村子，村子里住着一户姓郝的父女俩，靠打鱼为生。一天傍晚，父女俩打鱼回来走在路上，突然上来几个强盗，把郝老汉打倒在地，把他女儿和鱼一起抢走。正在这时，恰巧一位年轻武士路过，见此情景，上前拦住强盗，大声喝道：“哪里来的强盗，赶快把人放开！”

强盗见是一个年轻人，不但没放开郝老汉女儿，反而和武士动起手来。

年轻武士武艺高强，手挥宝剑，只几个回合，就把几个强盗杀退，救出了郝老汉的女儿。没想到一个强盗突飞一镖，打中了武士左臂，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武士忍痛拔出飞镖，反手向这个强盗打去。强盗中镖倒在地上。武士也站立不住，倒了下去。

郝老汉和女儿赶上前来，见武士面色苍白，左臂伤口正在流血，血色发黑，知是被毒镖所伤。于是父女俩赶快把武士扶回家中，求医治疗。

父女二人煎汤熬药，每天精心护理，可年轻武士的伤总不见好。父女俩非常忧愁着急。

一天老汉打回一条红鲤鱼，高兴地对女儿说：“听人说这种红鲤鱼能补养身体，快给恩人煮了吃。”女儿马上做好了端给武士吃。说来也怪，青年武士吃了这鱼不久，伤口就痊愈了，而且精神百倍，力气大增。父女俩心中非常高兴。武士感谢父女俩的关怀照料。老汉说：“若不是恩人相救，我们父女俩哪有今天。”经过一番叙谈才知武士姓柴名义，年方２１岁，从小拜师学武，炼就一身好武艺。因为打抱不平，吃了官司，所以逃亡在外，流落江湖。

老汉见柴义身世可怜，就收留了他。从此三口人在一起勤恳劳作，互相照料，欢欢乐乐生活。

转眼之间，三年过去。一天，忽然狂风大作，河水泛滥，淹没庄稼，冲倒房屋。这时，村里来了一位道士说：“仙界一日，人间三年。三年前的今天，你们村子有人打到一条红鲤鱼给吃了。这红鲤鱼是河妖的儿子，河妖悲痛愤怒，因此兴风作浪，与人间算账。”人们听后惊慌不已。有人问：“可有解救之法? ”道士说：“除非打这条鱼的人跳进河里让河妖吃掉，方能解除这场灾难。”

郝老汉听了这话，心想，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宁可一死，也不能让大家因我遭殃。于是打定主意，走回家来，想跟女儿和柴义说明原委之后，就跳进河里让河妖吃掉以解救全村人。

柴义听后说：“你是为了我才打的红鲤鱼，不能让你去白白送死，还是我去吧，我武艺好，与河妖决一死战，如能战胜河妖，也能为大家免除灾难。”

父女俩一听，说啥也不让柴义去。但是柴义决意前往，后来没有办法，只好依了他。

第二天，柴义在父女俩的陪同下，来到了麒麟河边。全村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来河边观看，站脚助威。

柴义站在河边，脱掉外衣，只穿一个紧身裤叉，手持寒光闪闪的三尺宝剑，威风凛凛，冲着河里大喊：“河妖，你儿子变成红鲤鱼，谁知道！是我把红鲤鱼吃了。俗话说：‘不知者无罪’，你要是能因为我不知道而不怪罪，赶快撤水，别让村民遭殃;你要是不原谅，那就赶快前来，我这就让你来吃！”喊声刚住， 只见河水翻腾，巨浪滔天，一条满怀丧子之痛和复仇之愤的青绿斑斓的河妖跃出水面，样子似巨蜥非巨蜥，似鳄鱼非鳄鱼。它大吼一声，张牙舞爪向柴义扑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柴义飞身跳入河中，与河妖厮杀起来。

柴义虽然武艺高强，但是毕竟是肉体凡胎，渐渐体力不支。正在危急时刻，只见一朵祥云从远方飘然而至。人们看见一条小龙从云中出现，直扑水中，与河妖战斗起来。只见小龙与河妖从河边战到河里，从水面战到水中，一会儿跃上浪尖，一会儿潜入水底，直战得风吼浪哮，天昏地暗。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风平浪静，天明地朗。郝家父女和乡亲们一看，河妖已头破血流而死，小龙也浑身血淋淋躺在河边，而柴义却不见踪影。

原来，小龙是东海龙王之子，布云行雨归来路过这里，见河妖作怪，祸害人们，便舍身相助。人们围在小龙身边，见小龙已经奄奄一息，十分着急，但却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小龙终因伤势过重而死。人们十分悲痛，为了感谢小龙除掉河妖救民苦难，便在傍晚时，将小龙精心地埋葬在河岸之上。

太阳落下去了，还是不见柴义的踪影。郝老汉和女儿失声痛哭，乡亲们也都流泪不止。

天黑了，还是不见柴义的踪影。郝老汉和女儿以及乡亲们就点上灯在河边等候守望。直等候到半夜，还不见柴义踪影。最后，郝老汉父女俩和乡亲们把柴义脱在河边的外衣装在棺材里，按照当地传统风俗习惯埋了个衣冠冢，并在冢内和冢外都点上长明灯，用意是照着柴义转生到光明世界。

从那以后，人们为了纪念解救全村人脱离灾难的柴义，就把麒麟河改称柴河。

后来，埋小龙尸体的坟和点着灯照柴义转生的冢都渐渐长大起来，而且越来越高，越来越大，长成了大山。人们就把它们叫成龙山和转灯山。这两山山体相连，宛如一山，中部是转灯山，高高突起。龙山连绵起伏，南北长有六七里，北部峥嵘高耸，南部蜿蜒逶迤，人们就把北部叫龙首山，南部叫龙尾山。外地人不知底细，分不太清楚，就把整个山都叫成龙首山。叫来叫去，后来当地的许多人也不再细分，而把整个山也都叫做龙首山了。

龙首山山门高高耸立着一座巍峨壮观的牌楼，古式建筑，飞檐斗拱，金碧辉煌。牌楼上部正中，楷书“龙首千秋”四个大字，端庄秀丽，气势非凡。胡君他们四人仰头欣赏了一阵，不由都啧啧称赞。然后沿着弯曲的山路向山上走。正是阳春三月好风光，路两边槐树榆树杨树松树柏树，高大茂密，还夹杂着杏树桃树柞树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灌木及花花草草，全都蓊蓊郁郁，翠叶在阳光下熠熠闪亮，芬芳在空气里氤氲徜徉。四个人大口呼吸清馨的空气，有时像金鱼吐泡一样，引得偶尔经过的人露出十分好奇的眼神。

一处两三层楼那么高的古建筑掩映在树荫里，造型优美，四角飞檐，若鹏翼初展，凌空欲翔。他们走到近前一看，楼上中间匾额大书“魁星楼”三个大字。这是读书人崇奉的地方。据说，魁星是中国古代神话中的神，是“奎星”的俗称。奎星原是中国古代天文学中二十八宿之一，称为“奎宿”，是西方白虎七宿之第一宿。奎宿有１６颗星，由仙女座的９颗星和双鱼座的７颗星组成。因奎宿各星形同文字，所以在古代凡言文章文运多用奎字，如汉朝纬书《孝经援神契》就有“奎主文章”之说。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奎星被称为主宰文章兴衰的神，道教也尊之为神，人们便建奎星阁来崇尚祭祀奎星，以求文运之兴。清代学者顾炎武在《日知录.·魁》中指出， 神像“不能像奎，而改奎为魁，又不能像魁， 而取之字形，为鬼举足而起其斗”。 而后人们按魁字形状塑造魁星神像，继而魁星被形象化。典型形象为一赤发兰面之鬼，立于鳌头之上;一脚向后翘起，如“魁”字的大弯钩;一手捧斗，如“魁”字中间的“斗”字;另一手执笔，意思是用笔点定科考中试人的姓名。 整个魁星神象的含义即所谓“魁星点斗，独占鳌头”，被看成应试者获中之徵。所以古代的文人为考取功名都祭祀魁星，以求文运兴旺，金榜题名，一举夺魁，荣华富贵。

“上魁星楼，拜魁星，祈求文运兴！上！”胡君率先上楼，刘树学等紧跟，上到二楼，置身回廊，举目四望，神怡心旷。东面人烟不多，远远一条河水从天边流来，它就是柴河。柴河在阳光映照下白白亮亮闪闪烁烁，像一条长长的银链子抖动，又像一条细长的银蛇蜿蜒。北面山峦起伏，如绿涛翻滚，山顶上可见古寺古塔。西面一层层山峦绿树之下，是广大的市区，千家万户房盖如密密层层的鱼鳞，几幢高楼矗立房屋之海，让人不由想起“卓尔不群”、“鹤立鸡群”的成语。南面是逶迤绵延的龙尾山直接天边，层层叠叠的山岭，郁郁葱葱的树木，隐隐可见四望阁。进入二楼屋里，迎面看见魁星神像，他不像一般神像，冷丁一看脊梁发凉：一个长着红色头发兰色面孔的民间传说中的鬼的形象，站在大鳌的头上，右脚向后面翘起，左手捧着一个斗，右手拿着一支笔。但是他就是魁星，又叫文曲星，读书人对他顶礼膜拜，以求金榜题名。

董义吃惊地说，哎呀，这是什么鬼神呀？

胡君双手合十敬慕地默默向魁星敬礼，说，这就是魁星文曲星。

刘树学李保之看着看着说，可够吓人的。

胡君虔诚认真地说，要敬礼神佛，不能不恭敬。

四人静静地观看了一会儿，退出楼门，又沿着回廊放眼远望一阵，激昂感慨一番，就下楼继续往北走去。

山水名胜激发文人灵感，文人给山水名胜增添魅力。胡君一边走，头脑里一边涌出几句诗来：

与友刘树学等春登龙首山

久闻龙首山 今幸仲春登

悦目开红杏 欢心唱紫莺

时机弗易遇 学业不难成

跨上魁星顶 披襟气更雄

董义李保之走在前边，拉下刘树学和胡君几步。胡君把头脑里的诗句说给刘树学，刘树学非常惊讶，他想不到胡君会作诗，而且作得这么快，心底泛起羡慕又略带几分酸溜味的复杂情感，但是嘴上立即说，有才，有才，太厉害了，我也能作诗，但是没有你作得这么快，回去作出让你看。你这小子真是才思敏捷，太敏捷了！

胡君说，我这不过是胡诌巴咧，歪诗，歪诗。刘树学说，胡诌巴咧都这样，你要认真推敲该啥样了？胡君咧嘴一笑。他脑袋里又涌出几句诗来：

登魁星楼

崔嵬龙背起魁星 云汉遥同北斗通

南望虹桥灵应塔 北观兰若洗心亭

天高上下其为首 地阔东西彼乃峰

把酒赋诗邀日月 淋漓颠倒笑仙翁

但是他没有说给谁听，与刘树学紧走几步撵上了董义李保之。

远远看见古塔高耸云天了。刘树学说，喂！猜猜这浮屠有几层？

什么浮屠哇？董义问。浮屠你都不知道？刘树学眼睛瞅着董义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浮屠就是塔，塔就是浮屠！救人一命，胜过造七层宝塔，这你都不知道！你还姓董呢，你懂几懂？

这家伙把你跩的？加小心，别一会儿跩到阳沟里！塔你就说塔呗，还整个浮屠！董义反唇相讥。

可不是咋地？加小心跩到路边坑里呀！李保之也故意阴阳怪气地说。

没法跟你们说，不知道还有理了！刘树学转脸对胡君说，你说有几层？

不是说胜造七级浮屠吗，不知道这古塔是不是也七层？

应该差不多，刘树学说，走到跟前就见分晓了。

几个人边说边走，越走越近。“十层！”“九层！”“十层！”“九层！”刘树学与董义各执一词，谁也不服谁。

好好查查吧，别咬屎橛子硬犟，给麻花都不换！李保之大声说。

已经到古塔跟前了，两人还是各执一词。

胡君说，我查了两遍，都是九层，算塔座是十层，但是，塔座是不是也算一层啊？

是啊，塔座算不算一层？李保之说。

又争论了一会儿，最后同意塔座不算一层的多，认定是九层。

这古塔人们称为秀峰塔，又称为秀峰寺塔，因为它距离秀峰寺即慈清寺不远，所以人们也称它为秀峰寺塔。其实，要从建筑历史来看，它建于明代，而在明代时秀峰寺已不叫秀峰寺了。为什么?因为，从慈清寺山门处所立的“清净阿兰若”石碑可见，“唐曰秀峰，明曰水潮， 清曰慈清”，所以，明代要叫它为“水潮寺”与“水潮寺塔”，清以后要叫它为“慈清寺”与“慈清寺塔”还比较恰当。但是人们不习惯这样叫，却叫它“秀峰塔”，可能也是由于它坐落在秀丽的山峰之上吧。

秀峰塔为密檐式八角九级实心佛塔，砖石结构，高16.4米。 塔基每面各有一尊浮雕佛像和一个大字，八面八个大字合起来为“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塔的每级每个檐角都有一个兽头和一个风铃，全塔共有７２个兽头和７２个风铃。有风吹动，风铃便叮当作响，非常悦耳动听。整个塔造型优美，巍然矗立，高出云表，朝晖夕阴，气象万千。

关于秀峰塔的修建，民间也有一段传说。

相传自从唐朝时发现东北长白山一带有天子气，唐中宗派人在龙首山上建了秀峰寺以后，真龙天子被寺庙镇住，没能出世。但是如虎在栏，如鹰在笼，“在它的水晶心／琥珀胆中／能不时时刻刻／汹涌着 飞腾”? 这信息感应了距离它不远的柴河河神，于是汹涌澎湃地向它滚来，并且积聚起浑身的力量，一鼓作气，涨起滔滔大潮，想把镇在它头上的秀峰寺淹坏冲倒，救它出来。这时，寺庙下面潮汛滚滚，骇浪惊涛，因此，寺名“秀峰”改为“水潮”。

然而，柴河毕竟只是一条小型河流，不是大江大河，力量有限，使出吃奶的劲儿也只是淹到半山腰，没把寺庙怎么样。但是柴河并没有灰心，一鼓作气没能成功之后，便改变了策略，改用冲刷山根使山体一点一点坍塌，最后使寺庙倾倒的办法。既然“滴水”能“穿石”，那么何愁“流水”不能“削山”?只要坚持不懈， 持之以恒，终有达到目的的时候。于是柴河时时刻刻，日日夜夜，年年月月，分秒不停地冲刷龙首山山根，使山体一点一点地坍塌削剥，从而一点一点地动摇寺庙基础。到了明朝弘治元年，钦天大臣密报，在关外长白山一带，即唐朝时出现天子气的地方，又依稀出现龙气，紫微星也在那一带隐隐闪烁。孝宗皇帝一听，那还了得！马上派遣钦天大臣、阴阳风水官吏率领工匠，在形状如一条盘龙的龙首山的龙脖子处修建一座八角九级实心佛塔。因为俗传“宝塔镇河妖”。这样，龙头处有寺庙，龙颈处有佛塔，连龙气带河妖一起镇住，真龙就不能出世了。事情虽然好象荒诞不经，但却为龙首山慈清寺秀峰塔增添了许多神奇的魅力。

胡君四人围着古塔边看边走。刘树学董义李保之边看边猜测塔座上所塑的佛像是什么佛，不时发生争论。胡君走在他们的后面，没有参与他们的猜测争论，雄伟壮丽高耸入云的古塔在胡君心中产生了庄严肃穆的情绪，他悄悄地移动脚步，静静地瞻仰塔身，默默地辨认有些风蚀斑驳的字迹。他满怀敬穆地环行一周后，看到古塔东北方还有一个亭子，便走了过去。走近一看，凉亭匾额上书“洗心亭”，两边廊柱上楹联为“本地风光原秀美，出山泉水总澄清”。走进亭内，见有一个石王八，学名赑屃，驮着一方石碑，石碑上刻龙首山古迹，字迹模糊，不易辨认。整个凉亭立于悬崖峭壁之上，亭东围廊下面就是刀砍斧劈一样的悬崖峭壁。胡君看着，招呼刘树学他们过来，四人观看一阵，感叹凉亭位置的惊险，提出不见山泉的疑问，之后回到古塔下边，便边看边向西北方向的山顶建筑走去。

胡君一边走，一边构思出《秀峰塔》诗：

天王宝塔落秀峰 高耸凌云蔽日星

檐角风铃惊世梦 座基佛祖念苍生

凭传塞外真龙地 确长银州胜地名

柴水依依拥倩影 诗情画意自钟情

龙首山西北山巅的建筑，远远就能看见，现在人们叫它慈清寺。

慈清寺为辽北名胜之首，是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与龙首山一起被载入《中国名胜大辞典》。它位于龙首山北峰，坐北朝南，东临柴河，西接城郭。寺庙当时为三进院落，依山就势，层层递升，高低有序。四周松柏掩映，花草繁茂，风景优美。寺前有一方“清净阿兰若”石碑，上刻“唐曰秀峰，明曰水潮，清曰慈清。”

关于它的建造，民间还有一段传说。

相传，大唐建立之后，最兴盛的时期是唐太宗李世民当皇帝的那些年，史称“贞观之治”。贞观19年２月，唐太宗亲统六军御驾亲征高丽，10月奏凯班师。贞观21年，再讨高丽，李勣 、薛仁贵等统兵入辽东，奋战20年，于唐高宗李治总章元年（公元668年）９月，平定高丽。这就是民间所说的“薛礼征东”，收复辽河以东之地，建立安东都护府，下辖９个都督府。当时，铁岭为安东都护府所辖越喜都督府。公元684年唐中宗李显（又名李哲）继皇帝位，接着唐睿宗李旦继位。这二帝在位总共不到一年，然后，也是于公元684年武后则天职掌大权，从684年至690年国号仍为“唐”。公元690年，武后称帝，改国号为“周”，取消了大唐国号一十五年。公元705年，唐中宗李显（又名李哲）第二次登基做皇帝，恢复国号“唐”。唐中宗由于有了对半个世纪前关于“武氏灭唐”谶语应验的经历，所以对民谣、天象、谶语非常重视，极为敏感，安排专门人员从事这方面的工作。

这一天，钦天大臣密报，关外东北长白山一带出现天子气，有可能出真龙天子，扰乱大唐天下。唐中宗马上派人出关勘察。他们白天望气，晚上观星，经过一年多的认真勘察，最后确定要出真龙天子的地方是铁岭龙首山一带。这里有山有水，真山真水;山不高，但是崔巍秀丽;水不深，但是碧绿澄清。山水相依，白天常有龙虎之气氤氲。夜里按紫微星宿方位，也应在这里。于是他们密报朝廷。朝廷立即决策在龙首山上修一座寺庙，镇住真龙出世。

公元707年，寺庙建成，命名曰“秀峰”。其意还在于，不仅以寺庙，又加以山峰，一起镇住将要出世的真龙。当代人曾有感于此写了一首《龙首山》，其中有“一个凋谢的季节／龙首山一抹夕阳／碎在曾经的梦中／钦天监的罗盘／风水先生的阴阳眼／转出一座庙在龙头／......从唐时日出到宋时月落／再到元朝风霜明代冰雪／一个个回归的季节／奈何不了无奈的传说......”

以后历朝历代对这座寺庙都进行过修葺，所以至今仍然完好。现在，慈清寺共有三层套院。一进套院山门之前，立有一对石狮子，“清净阿兰若”石碑立于门右。二进套院门阶两侧，各有一座石碑，高丈余。东侧石碑为民国11年由寥彭撰文陈德懿书丹的修建醉翁楼魁星楼碑记，西侧石碑为邑内贡生名单，还刻有由“字震九州”的清代书法家魏燮均撰并书的《龙首山慈清寺碑记》。三进套院是慈清寺的中心庭院，为四合院建筑。前殿是醉翁楼，系由原山门改建而成的二层三楹楼阁式建筑。与之相对的是寺庙的正殿——大雄宝殿，殿内正中供奉如来宝像，两侧有观音、托塔李天王、韦驮和十八罗汉诸神，金身彩面，神态各异，栩栩如生。东西墙壁上是彩绘玄奘取经的故事传说。正殿门前，有两副抱柱楹联。一为“佛光接引圣缘正法久住;法雨滋润众生法轮常转”。 另一为“晨钟暮鼓警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苦海迷路人”。

正殿前面有岩石台阶，距离地面约有半米高。1962年周恩来总理来铁岭重游龙首山，曾在这里观看少年儿童武术表演。当年周总理站在台阶的一块黑色岩石上兴致勃勃地认真观看铁岭少年儿童武术表演，留下了一幅珍贵的照片。以后凡是来这里游览的人都要站在这块岩石上留影，以表示对周总理的敬仰和怀念。

正殿两侧有东西配殿，东配殿为僧舍，西配殿供奉“三清”（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太上老君）。配殿两侧，各有一个造型别致的六角飞檐凉亭，东面的名半墙亭，因其建于院墙内外各半而得名，西面的称展望亭，站在此亭里，古城新姿、青山绿水、无边风景尽入眼帘。

这进套院东西两侧都有厢房，各为三楹。分别为陈列室、僧舍和斋堂。其中镶有《补修浮图记》、《慈清寺藏经楼记》等石碑题壁。

胡君他们四人走近山门，首先看到门前的石狮子。董义走上前，伸手抚摸石狮子头，笑对其他三人说，摸摸狮子头，祖祖辈辈出王侯。接着李保之也上前边摸边说，摸摸狮子头，祖祖辈辈出王侯。刘树学这时看着石狮子旁边的不太高的石碑说，看，这个石碑记载了慈清寺各个朝代的名称：唐曰秀峰，明曰水潮，清曰慈清。董义一听，走过来俯身念道：清净阿兰若，唐曰秀峰，明曰水潮，清曰慈清。刘树学纠正说，要念阿兰惹，若这里念惹，不念若。董义摇头，怎么能念惹呢，明明是若吗？刘树学理直气壮地大声反驳，在这里就必须念阿兰惹，其他地方念若，你懂几懂？董义不服，说，你就是树棵里的学问，别鼻子眼里插大葱——装你家大象了！李保之也对刘树学说，你别吹喇叭仰脖——竟起高调了！刘树学说，跟你们说不清，不信，你问问胡君，是不是在这里应该念“惹”？胡君微笑着不搭言，其实他心里也不清楚究竟应该念啥。刘树学逼胡君表态，你说说，究竟在这里该念啥？胡君想了想说，回去查查字典不就清楚了，你们争得脸红脖子粗，谁也说服不了谁，有啥用呢？大家都是同学还同乡，别因为一个字伤了和气。

好好好！回去查字典再说。三人都同意了，并打赌，错者请吃冰棍，一人两根。李保之想了想说，不带胡君的，因为他没表态。胡君说，我给你们出了主意，不然你们干争论也没有结果，干费细胞！干费唾沫星子！刘树学你说说。刘树学说，现在你们就怕输了？也别太小气呀！不是还有“吃溜达”的吗？董义说，谁怕输了？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只有胡君是保赢了，谁输都有冰棍吃！

四人唇枪舌剑边走边说，走进二进套院，看看石碑上面字迹斑驳，模糊不清，读不成句，就转身跨进第三层套院。这里套院中间有一株苍劲的松树，树干像披了一层龙鳞铠甲，树枝盘曲似龙蛇，树叶翠绿如翡翠似针丛，阳光下熠熠闪亮。刘树学手摸松树粗干，问三人，你们说这棵松树有多大岁数了？胡君说，松树长得慢，这么粗，起码有四五百年了。李保之说，我看也就三四百年吧。董义说，有没有和尚，问问和尚吧，这个问题查字典是解决不了了。四人都笑了。

董义真向大雄宝殿走去，三人跟随。只见大雄宝殿殿门上锁，从门缝和窗子望进去，里面佛像供桌等等都灰土爆尘的，有的佛像还有破损。殿前一个僧人，踟蹰慢步。董义问他松树的年龄，僧人也说不知道，说自己不是这里的，也是来这里游览的。四人又到东西配殿看看，也都铁将军把门，从门缝和窗子看里面都是黑乎乎的，东配殿好像是住人的，西配殿里面有神像，好像是道家太上老君，也灰土爆尘的。四人转过房山，在展望亭上展望，只见闾阎铺地，一片片平房瓦房像鱼鳞覆盖，像砖坯紧挨，偶有三五座楼房突起，像房屋之海中的礁石。还有数得过来的几根细高烟筒，在蓝天之下冒着缕缕灰色的烟。他们看了一会儿，走下亭子，才发现亭子色彩也很陈旧，廊柱和檐角都有些破损。他们猜测，可能是“文革”破四旧的痕迹。

回到院子往出走，才看到这层高高的门楼墙上有四个大字：琅嬛福地。再往上，二层楼阁有匾额“醉翁楼”。四人想上去，但是楼梯门上着铁锁，无法上去。四人不由怅怅。

走出门洞，刘树学对董义说，哎，那是什么福地?董义说，琅嬛福地呗！刘树学说，啊，书声琅琅的琅，丫鬟的鬟还不是这个嬛。琅嬛，是什么意思呢？董义摇头，李保之摆手。胡君想了想说，还得回去查字典（胡君回去查字典得知：琅嬛，神话中天帝藏书之处）。稍停一下，胡君又指着醉翁楼说，你们说说，这里是佛门，出家人都要吃素，不能喝酒，怎么又叫醉翁楼呢？

是呀，奇怪，奇怪!董义三人纷纷说。李保之手指刘树学说，你不总说别人“你懂几懂”吗？这回你说说，怎么大雄宝殿正对着醉翁楼？

这个……这个……也许是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吧？

你就王八吃柳条-----现时现编吧！董义李保之一齐手指刘树学连笑带说。

回去学校的路上，刘树学董义李保之说说笑笑，胡君偶尔也说说笑笑，心里却断断续续流出诗句：

兰若于今几易名 秀峰水潮又慈清

云烟飘渺出峦顶 松柏苍森响鼓钟

福地琅嬛思翥鹤 大雄宝殿见游僧

醉翁怎踞净修处 严律佛门亦可容

回到学校宿舍，刘树学从床底端出泡衣服的脸盆，咵哧晇哧洗起来。胡君仰在叠着的被子上，想到十年浩劫对自己和许许多多同龄人一生的巨大损害，联系今天看到的慈清寺的破损，不由又在头脑里涌出诗句：

寺破青松在 云瓢水自流

浩劫十载苦 暴误半生忧

良友实难遇 韶华不易留

依依夕照里 屡屡望回头

未完待续